侯仁之（速写）罗雪村 绘

　　初春的一个周末，笔者重返久别的燕园。当我漫步在北大校园，不禁想起了北大资深教授、百岁人瑞侯仁之先生。
　　燕南园，一棵棵百年老树，见证了它的历史悠久。燕南园，原是燕京大学外籍教师的宿舍。 1952年，燕大、北大合并后，这里自然成了北大教授的住宅。
　　一幢幢的旧式别墅，房子依旧，古树依旧，只是它们的主人，却是换了一批又一批。北大的先贤马寅初、周培源、朱光潜、冯友兰、陈岱孙、冰心、王力、林庚、林焘……，都曾在这里憩息，期颐之年的法学家芮沐、地理学家侯仁之以及诺贝尔奖得主李政道等等，现仍在这里居住，延续着北大的文脉。
　　说起侯仁之，在北大和地学界，几乎无人不晓。他是地学界泰斗、中科院院士、北大资深教授。他出生于1911年12月6日，祖籍山东恩县（现该县县治已取消，原辖区分属平原、武城、夏津三县）。
　　这一天，笔者又一次来到燕南园，再次敲响了侯仁之先生的家门，可惜，这一次却没见到和蔼可亲的侯老夫妇，便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当笔者得知，侯老夫妇因年迈多病，住进医院时，更是难过不已。
　　笔者在北大游学15年，虽然有幸聆听过侯先生的多次讲座，但见面求教的机会，却是屈指可数。
　　大约在1998年，北大建校100周年之际，笔者曾陪同北大出版社的编审梁惠陵女士，一起送样书到过侯仁之先生的家。那一次，我得以拜会侯先生夫妇，深感荣幸，可惜没有深谈，颇感遗憾。
　　之后，笔者每每走过燕南园，在侯先生家的院门前，都会停留片刻，却不忍心登门去打扰他。偶尔，远远看到侯先生夫妇相扶散步，我也只是默默地远望着他们，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侯先生德高望重，笔者对他仰慕已久。从小喜欢历史地理和乡土文化的我，对他的著作，并不陌生。
　　记得2005年8月13日，笔者曾与原北大中文系办公室主任张兴根先生，一起去燕南园拜访过侯仁之先生。
　　我们敲门后，保姆开了门，侯先生颤颤巍巍地过来迎接，从他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的慈祥与好客。落座后，我们说明了来意，侯先生遗憾地说：“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身体和脑子，都不管用了。 ”
　　当我们将一张“五四”时期的抗日宣传单，请他帮忙鉴定时，他却遗憾地说：“许多东西，脑子都想不起来了！ ”并连连说“对不起”。看着侯先生非常痛苦的样子，我们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起身离开时，侯先生已满脸泪水，我们的心，也感到莫名的酸楚。
　　后来，我才知道侯先生的胞弟，原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不幸在抗战中遇难，也许是触景生情，让他感伤落泪。
　　他是多么希望与我们畅谈啊，谈他的人生和学术!但年事已高的他，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近，张兴根先生去医院探望了病中的侯先生，对他感恩不已，他说：“每一次去侯老家，他无不热情接待，几乎与我无话不谈。 ”
　　去年12月6日，张先生为祝贺忘年交侯先生的百岁华诞，赠诗一首，这是侯先生高风亮节的人格写照。征得张先生同意，全诗照录如下，作为本文的结尾：
　　扎根燕园，岁月悠悠。甜酸苦辣，几度春秋？折磨受尽，二度拘囚。霜凌雪辱，士节不丢。疾风劲草，浩气如虬。煨莲颉刚，学界一流。导师指引，晚生筹谋。历史地理，开拓研究。京郊古迹，西北沙丘。实地考察，双臻丰收。教科兴国，昂首排头。桃李满园，笔耕不休。硕果累累，馨溢五洲。少壮志远，晚节劲遒。虚怀若谷，境界深幽。爱我中华，甘为孺牛。

人物简介

　　侯仁之，著名历史地理学家，中国历史地理学奠基人，中科院院士，祖籍山东德州恩县。1911年生，1940年毕业于燕京大学，1952年起任教于北京大学地质地理系，历任系主任兼校副教务长、城市和环境科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等职及北京市文物古迹保护委员会主任、中国地理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建筑学会城市规划学术委员会副主任、全国政协委员。曾被授予何梁何利基金“科学与技术成就奖”、美国“乔治·戴维森勋章”及英国利物浦大学“荣誉科学博士”称号。
□柳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