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说明：5月21日，张德山接受本报记者采访。 记者 王瑾 摄
　　□本报记者 胥爱珍 本报通讯员 尤炳君
　　5秒钟，日常生活中几乎可以忽略的瞬间。而驻济空军航空兵某师德州籍飞行员张德山和他的战友冯思广，面对飞机低高度停车的重大突发空中特情，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在短短的5秒钟里，做出了人生中最壮美的选择：保护人民！
　　转变飞行轨迹的飞机提前坠落，避开了人口密集区。冯思广因错过最佳跳伞时机，不幸壮烈牺牲。而及时发现并正确处置特情的张德山也因跳伞高度太低，光荣负伤。
　　时隔半月，5月21日，记者赶到济空航空兵某师驻地医院，看望正在养伤的张德山，对这位舍生忘死保护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的飞行员进行了深入了解。
　　生的希望留给人民，死的危险留给自己

　　5月6日，驻济空军航空兵某师参谋长沈树范是当日飞行副指挥员，新飞行员的起落航线训练阶段，由他任主指挥。
　　“第一个起落非常完美。”在塔台的沈树范亲眼目睹了当天事发的全过程。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轰鸣声，张德山和冯思广驾驶的飞机从繁星间跃出，轻盈地下降、着陆、通场，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之后，飞机加油、拉杆，再次跃起，开始了第二轮飞行。
　　“我停车了！”21时30分，沈树范突然听到无线电里传来张德山急促的声音。
　　“跳伞！跳伞！”1秒钟内，沈树范果断地发出命令。
　　“完了，要砸进居民区了！”命令刚出口，沈树范心中就是一凉。当时，飞机正处于上仰状态，下坠轨迹的末端正是机场外一个常住人口超过4000人的居民区，东、西200米内，还有70多家门店，多家酒店、物流站、批发市场。一旦坠落，飞机触地产生的跳跃、冲击、爆炸，以及引发的大火等一系列重大次生灾害，将会把城区炸成一片火海，损失无法估计。
　　飞行手册规定：高度2000米以下开车不成功，必须跳伞；
　　飞行手册还规定：弃机跳伞，要尽量避开城市和居民区。
　　“万一出现险情，下面就是居民区，大家想一想，应该怎么办？”作为教员，张德山平常在课堂上向新飞行员提出这个问题，却从没有说出过自己的答案。
　　两条规定烂熟于心，如何选择，却在生死之间。一级飞行员张德山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看到前面居民区非常接近，我用右手推驾驶杆，左手拉开弹射救生装置拉环。”张德山说，前后舱的驾驶杆是连动的，他向前推杆的同时，感到前舱的冯思广也在推。
　　飞参判读记录显示：座椅弹出前，飞机驾驶杆前推44毫米，飞机由仰角12.3度变为俯角9.8度。飞行轨迹就此改变，飞机提前栽落，坠毁在跑道延长线的草坪上。
　　从停车到弹射，短短5秒。事故调查中，无论是科研院所的资深专家，还是部队的老飞行员，对张德山处置特情的经过有着一致的看法：完美。
　　从上仰到俯角，推杆44毫米。一瞬间宛如下意识的举动，源自于扎根内心、融入血液的当代军人的核心价值观：一切为了人民！
　　驻济空军航空兵某师副政委张忠庆说，在当时的情况下，张德山和冯思广完全可以立即弃机跳伞。但是，“危急关头，他们把人民的利益举过头顶，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人民，把死的危险留给了自己。”
　　能飞到5分，绝不飞4分

　　“跳伞”两个字是飞行指挥员最难下的一个口令。这一口令的发出，不仅意味着战机坠毁，更意味着飞行员生死难料。万一由于飞行员判断错误，造成机毁人亡，指挥员将承担不可推卸的责任。
　　5月6日当晚，由于情况危急，张德山报告时省略了代号，只说了一句“我停车了！”指挥员沈树范听到后，没有片刻犹豫就果断下达了“跳伞”的命令。
那么，沈树范有没有听出是张德山在报告？他又怎么断定张德山的判断是正确的？
　　“我对他太了解了。”和张德山已合作过很多次的沈树范说，虽然张德山没有说代号，但是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张德山的声音。加上张德山驾驶的飞机从着陆到连续起飞都没脱离他的视线，他也突然听到发动机声音瞬间减小，发觉飞机上升趋势减小，1秒之间，沈树范下达了命令。
　　“他有这样的壮举，我们都不意外。”张德山所在团政治处主任、与张德山一起共事10年的胡志标说， “推杆44毫米的选择，符合张德山的一贯作风。”记者了解到，早在多年前的一次飞行巡逻中，张德山就不顾个人安危，挽救了一架油箱发生故障的飞机。
　　团政委钟召波说，张德山是为飞行而生。1985年6月，张德山以德州市第一名的成绩，从宁津县一中考入空军第二飞行基础学校，1988年3月进入空军第四飞行学院，同年8月开始试飞。从那以后，无论多么急难险重的任务，只要安排给他，他都会尽全力去完成，有时一飞就是3天。1998年到2008年的10年间，张德山先后8次立功，安全飞行2790小时。
　　1992年夏天，张德山按照要求改变驾驶的机型，虽然已有4年的飞行经验，他却丝毫不敢马虎。天气闷热，宿舍没有空调，他就脱掉衣服，光着膀子学习，一周时间就把厚厚的一本驾驶手册背得滚瓜烂熟。
　　“知识多了，能力才能更强。”张德山说，他就认这个 “死理儿”。因为理论基础扎实，团里理论性强、难度大的航理课都交给他讲，团里现任中队长以上飞行干部，有80%以上他教过，4名飞行团领导他都带飞过；也正因为他知识丰富，待人亲和，被战友们亲切地称作“大山”。
　　“对于飞行技巧的理解与掌握，他不是最快的，却是最稳的，一个动作掌握以后就不会有反复。”从1985年到2000年，原师飞行技术检查组主任蒲玉泉给张德山当了15年的老师，他眼看着这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从飞行学校的优秀学生成长为一名优秀飞行员。在他的眼里，张德山是一个“让人放心”的飞行员。
　　张德山非常严谨细致。他的飞行服裤脚的拉锁从来都是拉到底的。“能飞到5分，绝不能飞4分。”张德山说。只要一上飞机，不管计划大小、课目难易，他一律同等对待。特别在空中注意力分配上，更是要求自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始终保持警惕，从不懈怠。
　　“他做到了人机合一。”团飞行大队教导员庞松涛说。正因为这样，故障刚一露头就被他发现，并及时报告，赢得了成功处置的先机。
　　战友的好兄弟，人民的好儿子

　　家在武城的战士赵立强，2006年到部队时，还没认识张德山，就听其他老乡说起这里有个热心的老乡张德山。德州老乡生病了，他就提上东西过去看望，新战士遇到问题也都喜欢找他谈心。
　　对待战友就像自己的亲兄弟，而对待自己的亲人，张德山却心存愧疚。
　　5月19日，张德山给在老家的二哥打了一个电话，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出了点小事故，但是部队照顾得挺好，不用担心，也千万不要去看他。那是事发后往家打的第一个电话。
　　“就怕他们担心。”张德山几乎哽咽。2008年，70多岁的老母亲不幸患了脑溢血，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只能靠家中的哥嫂伺候。自己非但不能在母亲身边尽孝，还让母亲牵挂着自己，他深感欠疚。
　　张德山知道，飞行员的行业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他只是每个月把自己的工资寄到家里，打电话向来不谈工作。 “要相信科学，相信你儿子！”电话中，张德山经常这样宽慰母亲。
　　是的，母亲相信，她的儿子是最棒的！
　　张德山1967年11月出生，从小家中生活比较困难。父亲张守信1983年因病去世，母亲靠种9亩薄田养家糊口。品尝到生活的酸甜苦辣，张德山懂得，只有自己努力才能改变人生。
　　“无论做什么，他都有一股不服输的决心和信心。”张德山的二哥张德全回忆说。在张德山上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学校组织修补公路，个子小、身体尚显单薄的张德山，背起十几公斤重的土来垫平公路上的低洼处，老师见他累得满头大汗，劝他少背点，他却坚决地说： “我能行！”
　　不服输是张德山的一种习惯。身体素质，对飞行员来说非常重要。刚考入飞行学校时，他身体素质不好，为了克服这一弱项，他坚持每天早晨起来围着操场跑10圈，400米的跑道，最多的一次他跑了18圈。每次从部队回家，白天下地干一天活，晚上也要到距离他家4公里的一所学校的操场上跑上几圈。 “现在很多年轻人都跑不过我。”张德山笑着说。
　　小时候，张德山宁肯自己饿肚子，也会把自己有限的干粮，偷偷塞给二哥，这是他对兄弟的爱；
　　到了部队，张德山不仅向学员传授飞行技术，还关心他们的生活，这是他对战友的爱；
　　如今，他不顾个人安危，把生的希望留给人民，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爱！
　　家乡人民的骄傲

　　张德山舍生忘死保护人民群众的消息传出，广大干部群众反响强烈，大家交口称赞：他是德州人民的骄傲！
　　5月20日，市领导雷建国、李艳华、袁秀和、满春重、王培明，到医院亲切看望慰问张德山，向他送上家乡人民的关怀和问候。
　　“他是齐鲁大地的英模。”驻济空军航空兵某师副政委张忠庆说。德州人杰地灵，历史上就出现过很多英模人物，张德山是德州诸多英雄儿女中的杰出代表，值得为他骄傲！
　　“我还会接着飞。”采访中，张德山不止一次地说，只要自己身体条件允许，他一定要重返蓝天。
　　因正确处置这次空中特情，保护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张德山被荣记一等功。